美联储主席谈美国经济

美联储在决定未来升息时将采取灵活态度，以平衡持续公布的强劲经济数据和一系列令投资者不安的风险。

在全球债市和股市连续数月波动后，美联储主席鲍威尔4日在亚特兰大出席美国经济学会(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年会时发表讲话称，美联储在决定未来升息时将采取灵活态度，以平衡持续公布的强劲经济数据和一系列令投资者不安的风险，这些风险包括全球经济成长放缓和对贸易的担忧。

“特别是我们已经看到通胀数据偏低，我们会耐心观察经济如何发展。”鲍威尔称。他还表示，美联储并不在预设的加息道路上，并暗示可能会像2016年那样暂停收紧政策。“我们随时准备调整政策立场，并在必要时作出重大改变”。

摩根大通首席美国经济学家迈克尔·费罗利表示，鲍威尔讲话使其确信美联储2019年加息节奏将更平缓。富国银行经济学家布赖森表示，鲍威尔试图传达的信息是，在这方面没有走上预先设定的路线，预计在不释放暂停加息信号的情况下，鲍威尔未来的基调将继续倾向“鸽派”。

鲍威尔讲话后，美国主要股指劲升，标普500指数在午后初段劲涨逾3%。美国公债收益率也有所上升。

在美国经济学会年会上，纽约时报对鲍威尔、耶伦和伯南克三任美联储主席进行联合采访。

如何看待美国经济增长和风险？

鲍威尔：美国经济增长动能依旧。周五新出炉的就业数据很好，新增就业非常强劲、劳动力参与率提升令人振奋，失业率仍在4%以下的长期以来的低水平，首次申领失业金人数也指向乐观。即便ISM指数有下行，仍然高于此轮复苏前期。

尽管美国经济还不错，但金融市场发出了不同的信号。这部分反映了华盛顿政策的不确定性对市场的影响。经济和金融市场的信号的确存在矛盾。

耶伦：美国经济增长仍然稳健。在经济中占比三分之二的消费仍然很强。房价上涨、油价下跌，居民收入增加。圣诞期间消费数据也很强。此轮经济增长周期较长，但经济增长不会因过长就自动变为衰退(do not die of age)。展望未来，全球经济放缓，美国2019年增长也会放缓，但仍会超过潜在产出。

伯南克：本轮经济经过了10年增长后，2019年会开始放缓。美国的财政刺激逐步消退。

如何看美联储利率政策？

鲍威尔：现在通胀仍维持低位，加息路径不是事先规定好的(not preset)。举例说明，2015年底，点阵图指向2016年有4次加息。在2016年初，金融条件收紧很多，此后美联储调整了货币政策，直到2016年底才重新开始加息。美联储会以迅速而有弹性的方式调整利率政策。

耶伦：现在美联储处于很有利的地位。通胀不强，劳动力市场没有引起高通胀，(反映就业和通胀的)菲利普斯曲线较平，通胀预期平稳。

伯南克：经济增长不会老死，但会死于谋杀(not die of age，but get murdered)。美联储应当对数据和市场有反应。

劳动力市场和通胀怎么看

鲍威尔：从就业市场紧俏到工资上涨，以及从工资上涨到高通胀，这两个传导关系都比以前弱了很多，例如，1990年代，工资上涨快于生产力，但没有带来通胀压力，工资和通胀的联系变弱。

伯南克：经过了沃克尔和格林斯潘两任主席，美国的通胀变得可控，通胀预期稳定。这给了政策制定者以信心，是美联储的资本。当然，美联储应当保证不会改变通胀预期，要保护好美联储公信力的资本，不让通胀偏离目标。

现在的情形令人想起了2015~2016年，以及此前的紧缩恐慌(taper tantrum)，过去的教训对于当前有什么政策含义？

耶伦：回顾2015~2016年，美国货币政策的确对全球有溢出效应。当美国比其他地区加息更快时，资金回流，令新兴市场承担压力：外债负担加重、本币贬值，以及增长放缓。2016年是全球情况反过来影响美国的加息路径的一个例子。2015年12月美国第一次加息时，预期2016年有4次加息。但是全球市场的反馈机制很强，美国经济的前景也受到影响，最后，2016年仅加息1次。经济有时候很难预测，因此，美联储需要依赖数据作出判断。

伯南克：美元是全球货币，美联储是全球的最后借款人。在金融危机中，美联储与其他国家做货币互换，提供美元流动性。说到紧缩恐慌，美联储未来可以做得更好。当时沟通得不够。我们提到了逐步放缓资产购买，同时还暗示要加息。实际上缩表(预期)也会推升利率。因此，(国债)远期曲线整体上移，甚至其他国家的债券市场也是。这显示了不同工具之间的相互影响的微妙之处。我们学到的是：要协调好不同的政策工具并做好沟通。

鲍威尔：紧缩恐慌给当时在美联储工作的每个人都留下伤疤。教训之一是，市场会对资产负债表规模非常敏感。这是为什么缩表应当是渐进、可预测的，而非主动的原因。此外，我们做了大量关于美国货币政策溢出性的讨论。我们学到的是：最好保持透明。有时美国对其他国家的确有影响，有时这种影响被夸大了——例如小型开放经济体可以通过汇率来调节。

怎么看待资产负债表的政策弹性？是否会重新考虑缩表进度？

鲍威尔：我们在2014年讨论货币政策正常化时曾经说过，如果情况需要会调整。有观点认为，去年四季度的市场动荡是联储缩表的影响。我们认为，从技术上看，目前到期资金停止再投资的量相比国债发行量并不大，这不是导致市场动荡的原因。当然，如果我们发现不是这样，会毫不犹豫来调整缩表政策。不仅是缩表，其他货币政策正常化工具我们也会及时调整，就像2015年末2016年初，金融条件显著紧缩，美联储及时调整，直到2016年末才最后加息1次。

怎么看特朗普对货币政策和美联储主席的评论？

鲍威尔：我没收到会面要求，没计划跟特朗普见面。(如果被要求辞职？)我不会辞职。

伯南克：我曾经经历布什和奥巴马两任总统，他们都很尊重美联储的决定。美联储的货币政策目标是国会确定的，这个过程越来越透明。美联储需要负责任和保持透明。耶伦和我很幸运。特朗普的方式是有问题的。明确美联储的货币政策不受影响，对每个人都好。

耶伦：我国长期的传统是总统不干涉美联储。这对于维持公众信心、相信美联储运作不受政治影响是最好的。如果削弱公众对美联储独立性的信心，我会很担忧。

（文章来源：理财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