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协议脱欧将打开潘多拉魔盒 英国农民大喊“不公平”

2016年6月，英国奶农布鲁克斯(David Brookes)在脱欧公投中选择了“离开”，但随着无协议脱欧的概率越来越高，英国政府考虑通过免除关键领域的关税来减少可能的贸易混乱局面，这让布鲁克斯出离地愤怒。他说：“如果你突然门户大开，让那些质量标准低、价格更低的欧洲农产品涌入英国，这对我们绝对不公平。”

欧洲农场智库(Farm Europe)政策研究员帕切可奥(Joao Pacheco)专门研究欧盟农业及食品政策，他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免除关键领域关税是以牺牲农业的利益换取贸易自由流动，这无异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当地时间19日，英国环境大臣戈夫(Michael Gove)承诺，在无协议脱欧情况下政府会对进口农产品施加关税以保护国内农户，并对生意遭受重创的群体给予直接的现金补偿。不过，这仍不能让英国农民高枕无忧。

劣币驱逐良币？

第一财经记者从英国农民联盟(NFU)获得的报告显示，英国实施着全世界最高水平的农产品生物安全及动物福利标准。但在脱欧程序谈判中，为了确保脱欧后的贸易流动，英国上议院发布报告称，英国可能在7个农产品相关领域向欧盟标准让步。

对此，布鲁克斯担忧地表示：“我们必须确保不能进口任何带有潜在疾病的动植物产品。”2001年英国爆发的牲畜手足口病让布鲁克斯的家庭奶农生意几乎毁于一旦，全英国六百万牲畜因此被宰杀，经济损失高达80亿英镑，令他心有余悸，也因此对生物安全规定格外敏感。

英国环境、食品与农村事务委员会(Efra)主席帕里希(Neil Parish)进一步解释了降低标准的危害性：“降低进口农产品的标准、缺少足够的保障措施，最终会导致我们本国的农民也不得不随大流，对于环境降级和动物福利恶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戈夫回应称完全理解这些担心，但目前英国政府的农业法案无法涵盖维持当前标准的诉求。

帕切可奥则对第一财经记者解释了英国政府面对的艰难抉择：如果完全保存国内标准并施加高关税，国内农产品价格会相应大涨，但反之又会使国内农业现状被严重瓦解。

对欧盟依赖性高

从贸易方面来讲，英国农业和园艺发展委员会(AHDB)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欧盟是英国最重要的农产品贸易伙伴，无协议脱欧将导致英国在短期内遭遇严重的贸易混乱。

一方面，每年英国农产品出口量的三分之二都运往欧盟，另一方面，英国农产品进口量中70%来自欧盟，且在农产品进出口上存在逆差，英国对欧盟的进口额是对其出口的二倍左右。根据英国环境部的数据，英国的食品产量只能满足其自身需求的60%。

这种贸易关系将被无协议脱欧后不得不设立的检疫关卡打断。AHDB认为，英国已经发展出一套“精准计时”的供应链，再加上农产品特殊的极易过期的本质，贸易运输暂停或减缓将导致农产品进出口贸易面临重大挑战，国内可能出现农产品短缺。

从补贴方面来讲，英国遭受的影响将是更加长期的。自上世纪中旬开启的欧盟基石共同农业政策(CAP)经过多次改革，目前主要有两大政策支柱：第一通过基本支付计划(BPS)直接向农民发放补贴，第二为更广泛的农村经济融资。根据英国农民联盟数据，近两年英国每年通过共同农业政策可获得超过30亿欧元的直接支付，占据英国农民收入的一半以上。

尽管目前的农业法案提出，削减这种直接补贴可以筹集资金投入环境保护等项目，并试图通过逐年减少补贴的方式弱化取消补贴的影响，但英国农民联盟却指出，这种直接补贴是维持农场经营多样性最有效的方式。同时，英国农民联盟提供的信息暗示，欧盟并不是唯一提供直接补贴的组织，挪威和瑞士等非欧盟国家甚至在提供更高水平的类似补贴。

那么，英国有能力效仿挪威或瑞士的做法吗？第一财经记者通过查阅多份研究报告发现，多数专家并不认为英国可以在现有共同农业政策覆盖的范围内继续提供相同补贴。专门研究欧美农业政策的咨询公司IEG Policy甚至指出，退出共同农业政策会导致土地价格下跌，而对于那些以土地价值抵债的农民来说，土地价格下跌对他们来说影响是致命的。

进一步麻烦

如果英国最终没能和欧盟达成协议脱欧，那么双方之后的贸易将按照世贸组织(WTO)的规则进行，这对于英国从事农产品进出口贸易的从业者而言，更为吃亏。

IEG Policy的农业政策分析师加德尔(Brian Gardner)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由于发达国家倾向于在外国竞争下保护农业和农民，因此相比其他关税近乎零的工业，农业历来都面临着更高水平的关税。尽管在1994年的乌拉圭回合农业协定签署之后，麦片和饲料谷物从高关税保护名单中解除，但乳制品和肉制品仍然作为“最敏感”的产品被保留。

一旦无协议脱欧，英国也必须遵循WTO这种国际框架，但这会进一步引起麻烦。

加德尔举例道：“这意味着，如果英国试图跟澳大利亚降低牛肉关税，那根据最惠国待遇，英国也必须给巴西同样的让步，这对英国牛肉业会是灾难性打击。”不过，加德尔也提到，与这些国家分别或集体达成自由贸易协定可以解决这种问题。上周，澳大利亚提出拟通过快速立法与英国在无协议脱欧后达成自由贸易协定，但澳贸易部长伯明翰(Simon Birmingham)也指出，农业仍会是谈判中最棘手的部分。

（文章来源：第一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