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评估中美贸易协议的价值

　　中美两国在凝重的气氛中恢复贸易谈判，国际资本市场也带着复杂心情注意着这场谈判的结果。

　　在11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推特中略带“急切”地对中美贸易谈判表示了乐观态度，他在一条推文中说：“在中国贸易谈判会议上，好事正在发生”。

　　受乐观预期刺激，10月11日欧美股市都出现了显著上涨，黄金价格则跌破1488美元/盎司左右。

　　在持续了长达15个月之后，贸易谈判对中美两国的意义和价值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这很可能影响贸易谈判的预期以及达成协议的愿望，并影响双方的政策取舍。

　　中美贸易摩擦自去年激化以来，两国在付出巨大的经济代价、历经12轮会谈之后仍未取得实质性进展，贸易摩擦反而还在不断升级，并从贸易领域延伸到企业、金融领域，成为针对中国的“三位一体”的复杂博弈。

　　不仅如此，中美关系日趋紧张并引发了其他问题。

　　近期在香港社会波动、NBA事件等问题上，中美之间展现出的对立和不信任情绪，已经从政府部门和政治家层面蔓延至社会大众层面，为中美在更广领域内的“脱钩”提供了新的佐证。

　　一个双方都不愿公开承认、但实际上可能正在发生的趋势是：双方对于贸易谈判达成协议的期望在降低。

　　达成何种贸易协议是一个重要问题，美国总统特朗普一直表示，不希望与中国达成“部分交易”，而要达成一个对美国有利的“全面协议”。

　　但中国的预期则可能与此不同，在此次谈判开始前，《中国日报》在社论中说：“部分协议是一个更可行的目标，符合双方的共同利益。”

　　还有报道称，中国谈判人员愿意与美国就“部分贸易协议”进行谈判。

　　来自11日CNBC的报道称，中美两国可就货币和农产品(000061,股吧)购买等问题达成部分协议，而将诸如防止中国侵犯美国知识产权及保护等更具争议的问题留待以后的谈判。

　　有越来越多的分析人士相信，中美两国达成全面协议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缺乏信任是两国面临的现实问题，欧亚集团(600697,股吧)总裁伊恩·布雷默表示，华盛顿的消息人士对中美谈判取得重大突破并不乐观，一个重要原因是双方的信任正在减弱。

　　布雷默说，在中国方面，习近平主席可能不再信任特朗普，“他花费了大量的政治资本试图与特朗普一起解决这一问题，特别是在20国集团的双边会谈上”，但从此后表现来看，特朗普总统太不稳定了，可能不会被中国信任。

　　美银美林全球经济主管哈里斯表示：“信任是一件大事”，但“双方的信任已大大恶化了”。

　　此次会谈之前，刘鹤副总理在与美国工商界人士会面时表示，“我们这次是带着极大的诚意而来”，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双方修复信任关系的重要性。

　　随着形势发展，中美能否达成全面贸易协议的意义在发生微妙变化。

　　在几天前的一次内部讨论中，安邦咨询的智库学者陈功曾谈到他的一个预判：“中国政府可能已经确定，维持中美贸易战的现状，要比谈判成功但付出重大代价要好”。

　　陈功进一步解释，这并不是说，中国的计划是要拖到美国特朗普总统之后，换一个总统来谈中美贸易协议。

　　在他看来，中国高层实际肯定清楚，在美国已从战略上调整中美关系的前提下，下一任美国总统对中国的态度也差不多，甚至可能更加麻烦，而且一届又一届，没有尽头，都要与中国谈贸易问题，都要折腾下去。

　　陈功提出相关判断的重点不在于双方能否达成贸易，也不在于达成协议的具体条件。

　　在他看来，中国现在关心的重点在于，不能被国际贸易场合的重大让步锁定，导致某种失败的现实。

　　因为一旦贸易谈判以全面协议的结果锁定，就等于中美大局被锁定了。

　　要知道，在一份全面贸易协议中，美国提出的条件包括了许多涉及中国改革的要求，如放弃工业补贴、加入关税执行机制、大量法律修订及审核问题，还可能包括新加码的非经贸问题。

　　如果这些内容因为“谈成了”协议而被锁定，对中国可能会带来新的麻烦。

　　所以，此次中美贸易谈判可能不会有通常贸易谈判中清晰的全面协议，而可能是在不断改变谈判内容、谈判范围之后双方做出妥善，也很有可能达成缩小版的局部协议，或者拆分成几个较小的协议。

　　从中国的角度看，中国可能倾向于选择付出较昂贵的、不断升高的代价，也要比“谈成了”全面协议从而锁定中国的利益格局要好。

　　如果上述判断成为现实，中美之间在经贸领域将事实上陷入“长期抗战”状态，即使达成了某种局部贸易协议，中美贸易摩擦也将会长期存在。

　　当然，美国如果在这种“长期抗战”的策略面前做出重大让步，那么这对中国将会很好，那时贸易战中失败的一方就是美国了。

　　还需要指出的是，处在弹劾压力和国内政治斗争之下的美国总统特朗普，比过去更需要一个来自经济领域的“好消息”成为政绩。

　　在此压力下，中美可能会达成一个局部的贸易协议，暂时结束长达15个月的贸易战，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也可以视为美国做出了较大的让步。

　　中美经贸关系趋于复杂，两国达成贸易协议的意义也在发生微妙变化，中国很可能调整预期，重新评估中美经贸摩擦的损益得失。

　　对中国来说，以“谈成”全面贸易协议锁定中美格局，将会带来更大的麻烦；而维持贸易摩擦现状或者达成局部协议，可能对中国更为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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